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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行遇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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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行遇伏

車上, 紀黎見他神情有異,瞬間就從那股旖旎氛圍中抽離了出來,問他,“怎麽了?”

席澈壓下心中那一抹思慮, 語氣溫和, 同她搖頭, “沒事。”示意她安心。

他的聲音清朗, 每每說話時都給人一種喝了茶水般清甜的感覺。

尤其是面對紀黎, 說話時就更像個小夾子,平常瑣碎的話語, 也能帶出波浪號。

他學著她的語速, 繼續剛剛的話題,“京都...是什麽樣的?”語調慢悠悠的,恍然間給人一種哄人的錯覺。

少年的小心思昭然若揭,如今她卻是十分受用了, “京都, 其實與邊塞也沒什麽大的不同,無非就是很多人, 各式各樣的人。”

她的語調低了下來,“而且...他們比邊塞的人更覆雜, 也更麻煩。”

想到前世種種, 以及那個沾染了血色的“謝”字, 心中思緒交雜。

誰知一擡眼, 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默默移到了她身側。

兩人緊緊挨著。

這次, 他越靠越近, 連一絲縫隙都未留。

“你,你離遠我點。”她莫名覺得這人又要開始犯病, 喊他,“席澈,你聽話。”

他眼眸暗了暗,低低“嗯”了聲,像林間的花蜜,細細灑灑縈繞,“我聽話的。”直直撲滿紀黎一身。

手下的力度卻是半分未減,緊緊禁錮著她,眸色深深。

半晌,啞著聲音喚她,“姐姐。”

她下意識望去。

席澈今日穿了一身黑金色的衣袍,上面偶有星點緋意點綴。

她無端想起前世第一次見這人時的模樣。

他也是這般,妖冶肆意。

伴著陣陣冷然與淩冽,踱步從她身側幾步走過。

她恍惚覺得自己今日有些怪。

總是兀自陷入回憶,久久思索。

或許...是把先前的那些東西也帶上了的緣故?

她驀地擡首,餘光若有若無掃過角落處落了鎖的小匣子,心底莫名有幾縷異樣。

兩個貼身侍女都被她暫留在將軍府善後,晚幾日才會隨著到京都。

現下,唯她與席澈兩人。

其實有自己的人跟著,暗自保護,按理說也是頗為安全的。

可這些信件,到底還是跟著她走最為妥帖。

相對的,她的心間難免會似有似無縈繞著股化不開的緊張感。

等紀黎再度回神,就見少年眉眼彎彎望著她,眼底帶著光亮。

耳畔處傳來他期期艾艾的詢問聲,“我能親你一下嗎?”

確認關系後,他明顯不止滿足於此,群死二而尓武救一司企總是試探性地想要更多,“不行,不行也沒關系的...”

見紀黎有些懵,席澈好似想到了什麽,耳尖又再次快速變紅,“是我唐突了...”

他很少見她這個樣子,以往她總是頗為鎮定地淡淡言語,有點早熟。

當下似乎逼得有點急,才讓她亂了陣腳,顯出幾絲窘迫來。

少年初嘗情愛滋味,難免會缺乏安全感,故而才會一直尋求行為上的肯定。

“姐姐,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對嗎?”

在他的想象裏,一切都可以再談,唯有眼前的人是自己不可逾越的底線。

她更像是來自烏托邦的幻想,把他從淤泥裏拉扯出,賦予了他另一中截然不同的全新人生。

紀黎一直以來對他都好,甚至,好的有些過了頭。

可即使如此,他仍舊存在著微末的不安。

這種惴惴感,說不清,道不明。

如阿姐,如母後。

得到後失去,那才是世間至痛。

席澈不想,也不願。

他已非昨日之他。

他如今...

也能努力守護好自己在意的人了。

紀黎正在盤算京都那些錯綜覆雜的關系,馬車內暖和,連著她也有些松散。

聽見席澈問她,只以為是少年人要去新地方,內心不安,便安撫道:“自然。”極為肯定的給了他答案。

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別多想。”

冬日的天,向來黑得格外早。

行至城郊,天色漸暗。

山林間,一系列人在此蟄伏。

為首的人,身著一席淡白,融於漫天雪色中。

一雙鷹隼般的眼靜靜註視著遠處那條路。

片刻後,一抹暗色緩緩出現,在漫天飛雪中,格外顯眼。

隨後,那抹光點徐徐放大,幽遠的馬鈴隨著縹緲的風聲傳來,車輪滾滾間,一切都越來越近。

他不由得放輕了呼吸,示意身後的人動手。

先開始是不遠處驚啼的烏鳥,隨之而來,是車外面人的一聲悶哼。

一切變故只發生在剎那——

這群人身形快如飛梭,更似一張早就布好的大網,在這山野城郊處無聲鋪開。

一早就瞄準了目標,要叫馬車中的人無所藏匿。

抑或是...取其首級。

車夫是將軍府的老人,立刻反應迅速地拿出火把點亮。

那是裹了油的火把,加之氈布包裹,火勢極旺。

待遠處的箭雨襲來時,大手一揮,每次都將其中幾支燒毀。

“小姐!”他駕駛著馬車,為兩人開辟一條道,撕下衣袂的一角,蒙上了馬兒的眼睛。

“駕!!”一個用力猛地前沖,“坐穩了!”

林中的人見此場景,立即傾巢而出,與紀家的護衛纏鬥起來。

這次隨行的手下並不多,大部分都被留在了下一批,跟隨雲壹她們一道。

意料之中的,很快便顯出頹勢。

這些偷襲的人大概都是練家子,打鬥間,下了死手。

其中幾人已經逼近馬車。

紀黎聽著車外的動靜,與席澈抵背而坐。

手下的短刃是她慣常藏在衣袖裏的,頗為銳利。

正防備著這些不軌之人,下一刻,滿天的火光卻從馬車周身燃起。

火星伴著淩冽的風勢,頃刻間便把馬車蠶食。

她立刻便做了決斷,縱身一躍跳下馬車。

有了兩人的加入,戰局陡然一變,竟隱隱有些占起上風來。

這種時候,席澈就好似變了個人。

全然不覆在她面前的乖順,有的只是漠然與肅殺。

恍然間,竟能窺見前世的影子。

手起刀落,下手迅猛。

引得這些人竟隱隱後退,不敢近他的身。

下一瞬,都默契地往紀黎這側湧來。

席澈一個抽身,跨步擋在她身前。

他用的刀法紀黎未曾見過,只覺得銀索如蛇,招式靈活卻也狠辣。

刀鋒如風,連著幾下,對面的人便心生退意。

他聲調冷然,“誰派你們來的?”眼眸裏的殺意快要凝成實質。

用劍挑起那人的下巴,目光淡淡。

那人自是不願,想要服毒,卻被席澈先發制人控制住。

兩人正僵持著。

倏地,背後幾步處的磕碰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停頓。

紀黎恍然意識到什麽,回頭去看馬車——

火勢之下,匣子半開,裏面零星的幾封文書四散開來。

她忍不住呼吸一顫,下一瞬,強迫自己安定下來。

席澈察覺到紀黎的異樣,目光偏了偏。

劍下那人大約是領頭的,被他這麽挾持著,幸存的幾人一時間都未有動作。

絕對的武力壓制下,一切小動作都顯得愚蠢不堪。

他走至殘破的馬車邊,把匣子裏幸存的那封書信拾起。

正欲遞給紀黎,視線卻忽而瞟到了他的名字。

以及,隨之而來的那些話語,字字錐心。

他凝視著那信,沒說話。

衣袖下的手緊緊握著劍,好似只有疼痛才能令他冷靜下來。

眼神空了一瞬,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碎裂開來去,無聲無息。

紀黎窺見他的神色,心下猛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瞬,被挾持男子的頭顱眨眼間便離了身。

血跡順著劍身,一滴滴落下,墜入白調的積雪中。

他的神情過於平靜。

紀黎有些不敢上前,猶豫幾息,喚他,“...阿澈?”

少女的音色一如最初,清澈惑人。

恍若神明將他從泥濘地獄拉回人間。

給予他全新的名諱,說信任他。

教他武技,為他特意尋來老師,說偏愛他。

最後,回應他的擁抱與情意,說喜歡他。

喜歡他?

何其可笑。

席澈譏諷地勾勾唇角,輕輕一拋,那封信件便落於皚皚雪色中。

走動間,血順著低落於他的皂靴之上,在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深紅痕跡。

整個人恍如地獄裏爬出的修羅,緊抿著唇。

似是被這寒風吹得生冷,雙目都開始漸漸赤紅。

一下又一下,走至紀黎身旁。

卻只是微微一停,便又繼續往前。

而後,穩穩停在了剩下的那三兩個人面前。

手起刀落。

血濺在男人清雋的面容上,他的表情絲毫未變。

他似乎是有些累,轉身又再度折返。

周身的氣壓低的嚇人。

可那雙眼分明又是迷茫的。

破碎的,含著淚的。

一如初見時。

他的聲線很不穩,像是空氣中刻畫的斑駁光影,轉瞬間便消失掉。

望著紀黎,一字一句,聲調極輕。

聲帶也像被割裂似的,字字透著不忍聽的痛感,“你利用我?”緊緊咬著唇,不自覺地用力吞噬著那股澀意。

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把嗚咽聲重新塞回腔內。

“不,不是的...”她潛意識地否認,想要再說些什麽,“不是,不是這樣的!”語氣卻慌亂。

那是被人拆穿的表現。

這般,席澈便懂了。

那些鹹澀難忍的血腥味,終究只有他一個人嘗。

他笑著,卻又像是帶著淚,聲調也隱隱帶著幾絲哭腔,問她,“紀黎。”

“什麽是真的?”

“你告訴我。”似是有些說不下去,不願面對,“這樁樁件件...”

“什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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